“连岳：以公民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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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岳：以公民的名义 2007-12-25 本报记者 唐勇林   

  “px事情已经圆满落幕。我之前发出声音，是为了px；现在再说话，那就是为了我个体了。”12月22日，专栏作家连岳对记者的采访要求说了“抱歉”。

  在他12月20日的博客上，连岳写道，“在此事情上，我的从业完成了，要重新回到我习性的懒惰生活了。”——曾先后做过教师、检察官、《南方周末》记者、专栏作家的连岳，现住在“天天都有音乐会”的厦门鼓浪屿上，“有老婆，有无敌海景，还有自由”。

  之前1天，《人民日报》发表长文，认为在px这个厦门有史以来最大的投资项目上，“各方专家意见倾向一致：在海峡西岸地区择地迁建，是一个上上之选。”

  “明知不正确，心里还是把这看成属于连岳的胜利。”在豆瓣网的“连岳”小组中，有网友这样说。

  而连岳自己的看法是，“从3月写到12月,没有太多的想法，只不过是尽一个媒体人的本分，就算别人觉得没用，也得尽本分。不算容易，但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件。”

  厦门px项目，指的是厦门市引进的总投资额达108亿元的腾龙芒烃（厦门）有限企业的一个化工项目。由于距离人口密集区过近，被质疑有环境污染之险。

  今年3月，从《中国经营报》的一篇报道中，连岳开始意识到px对厦门人的影响。这篇报道后来被连岳转载到了自己的博客上，并取名为《厦门自杀》。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除了在自己的博客上持续关注，在《南方都市报》和《潇湘晨报》给自己开的专栏中，连岳发表了一系列关于px的评论：《公共不会有安全》、《保护不了环境的环保官员》、《全国政协委员算老几？》……当时，媒体上关于px项目危害的报道并不多。连岳也不知道，自己的文案究竟能起多大作用。他只是觉得，“声音再小，只要说出来，总是能被听到的”。

  他的声音，确实被一点人听到了。4月8日，连岳接到了一个电话。他之后写的一篇博客上，没有透露电话的文案，但公开了自己的态度：“不要试图用任何方法去影响、阻止甚至劝化批评的声音。”

  1个多月之后的5月28日，连岳又接到一个自称“警察”的人打来的电话。“警察”并不说自己有什么事，只是说“我的事件很急啦，你开门啦”。

  又是1个多月后的6月30日，连岳收到一封名为《老乡的劝告》的邮件。这封邮件在以老乡的名义为当地官员“说情”后说，“最后，请观察你的自身安全，现在公安、安所有门都在盯着你的一言一行，希望不要被抓到什么把柄造成不测。”

  而连岳对此的反应是，这“可能都是不实之辞，刻意制造恐怖氛围，将权力机关抹黑为滥用权力，似乎它们在监视保护环境的守法公民。希望有关部门查查这个造谣者，不要让政府官员、公安与国安的形象受到不必要的损害。”

  连岳对px的关注并没有因为此受到影响。除了在自己的博客中关注px，他还委托专业人员将px的毒性问题、生产原料及生产工艺所产生的毒性问题，陆续翻译。

  做这些的时候，连岳并没有想到会真正阻止px的上马，他当时甚至悲观地认为，“项目最终也是要硬上的。我想作为个体，只能做到自己的‘免责’底线，作为媒体人，我尽全力让更加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我就对得起自己了。只能指望这也是一种民意累积的过程，使下一个破坏环境的工程更难上马。”

  曙光初现发生在5月30日，px项目被决策缓建。此前一天，一条短信在市民中疯转，有媒体的报道说达到百万；多个市民在市政府前散步。

  而更大的转机则发生在12月，当月5日，px的规划环评完成，进入“公众参与”阶段。尽管经历了“网上投票”被突然取消的波折，“市民座谈会”还是在12月13日、14日如期举行。

  连岳和他的夫人，被从几百名报名者中随机抽出，分别参加了两天的座谈会。参与的50名市民代表，发言被限制在3分钟以内。在博客中，连岳这样恭喜自己：“在你之前，谁曾拥有3分钟的反对时间？”

  这次座谈会，在连岳眼里是：“质量之高，那是预料之中的事件。厦门市民可能真是中国的第一批公民。”

  当时媒体曾有质疑：这是不是一场秀？在连岳看来，经过公众参与，民意与专业的压倒性否决已经摆在那里。将来会如何样，只能留待将来注意。现在说它是“秀”，可能对谁都不公平。

  “多赢局面已经出现，政府与公民一起成长，这是最好的结局。”连岳说。

  而为此持续努力的包括连岳在内的“厦门人”，也被《南方周末》作一个整体，提名为2007年年度人物候选人。

  对此，一个署名“snowman”的网友说，“谢谢你，连岳。因为在那个欺骗与恫吓纷飞的初夏，是你撕破他们虚张声势的嘴脸，告诉我们不必害怕，捍卫家园是各个人天经地义的权利……因为当一切尘埃落定，是你引诱人们开始思考公民社会的本质和未来，给当事人智慧而中肯的告诫。”

  不过，温和的连岳在解释自己“像男人一样去战斗”时，给出的原因是“为了我自己”。他对《南方人物周刊》的记者说，“我本来想躲进这小岛，可是逃到哪里都没用，空气是你躲不掉的。你当臣民都没得当了，只能当公民。必需要表达出我们自己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