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龙：这是一场近在咫尺的全球性大危机 也是必须直面的至暗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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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市场总是充满热情和欢呼，显示出它的不稳定性和脆弱性。当热情和欢呼响彻天空时，一根针可以穿透天空。

金融危机的特征不同，但演变的逻辑步骤完全相似。首先，资产价格不断上涨，家庭财富不断增加，杠杆率成倍增加，消费支出不断增加，社会处于极度兴奋和乐观的情绪之中。然而，资产价格的下跌是“突然”的，从狂热到恐慌只是回望的一瞬间，紧接着是财富缩水、杠杆脆弱、消费萎缩和投资停止。

美联储(Federal Reserve)前主席伯南克(Bernanke)在反思2008年次贷危机时，经常引用一句著名的“杰塞尔悖论”(Jessel paradox):在市场高度泡沫化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大量的买方和卖方过剩，这将导致资产价格不断飙升，甚至价格水平达到“沸点”。当泡沫达到顶点时，大多数人都相信，危机会不请自来，因为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件阻止价格突然上涨，并变成瀑布般的疯狂。

每次危机都会丰富和完善这一悖论。这一次，一种无形的病毒袭击了全球金融市场，从华尔街到伦敦，再到东京。2017年1月20日，特朗普上任的那一天，道琼斯指数收于19，827.25点，3月19日，在经历了近三周的“世界末日暴跌”之后，道琼斯指数从近30，000点跌至18，917.46点。自特朗普上任以来，股市上涨了10，000点，这是特朗普引以为豪的，而且仅在一个月内就回到了零。年近90岁的巴菲特感觉“很久不见”，自3月份以来，他在10个交易日里经历了4次打击。史诗般的跳水令人激动。

“过去，我们不是害怕，而是贪婪。现在我们不是贪婪，而是太害怕了。”

邪恶和无形的病毒正以光速传播，像吸血鬼一样从亚洲席卷欧洲和美洲，夺走了近1万条生命，意大利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了中国。病毒打开了黑暗的“撒旦磨坊”，病毒引发的恐慌引爆了资本主义的心脏——华尔街。交易和正常的商业活动已经停止。几千年来，国内生产总值在任何市场经济中的创造，无论是内部的还是外部的，意味着每天都有数以百万计的人际交往。在过去的100年里，华尔街所在的第五大道几乎是一个不眠之城，除了9月11日的暂时关闭。随着纽约和加利福尼亚的关闭，喧嚣的华尔街和熙熙攘攘的第五大道变成了幽灵般的“鬼城”，这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从未出现过。

周五，澳大利亚宣布关闭整个领土，以回应美国将全球旅游警告提高到最高水平。更多的“鬼城”将在世界各地出现，这是一场不断深化和恶化的危机。许多国际权威人士报告说，这种流行病将使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大衰退。美国总统特朗普周二也承认:“疫情可能会使美国经济陷入衰退。”他目睹了10，000点的股市崩盘，并在推特上祈祷，“愿上帝保佑美国。”。

病毒刚刚触发了导火索。在危机之前，华尔街拥有典型狂热泡沫的所有特征。传统的金融危机理论告诉我们，危机总是伴随着收益资产价格的大幅下跌，这通常是由于市场参与者从狂热转向恐惧，预期收益的折现率大大增加。这次发生的是所有市场决策者和参与者都没有预料到的残酷崩溃。

到处都是血泊和公牛。一个月内，油价从50美元跌至23美元，距离高盛(Goldman Sachs)警告的20美元仅一步之遥。周一，即使金价出现了逆转，投资者也加入了恐慌性抛售，市场拼命抛售所有资产。vix恐慌指数创下历史新高。

所有金融市场都处于极度混乱和失败的状态。当价格迅速下跌时，卖方越来越多，市场上所有的交易对手瞬间消失，初始价格将远远超过最终的实际交易价格。这种完全丧失流动性的极端市场引发了流动性黑洞机制。其结果是，每笔交易都会立即引发更为绝望的抛售，这将导致进一步的降价和无成本抛售，并最终导致极端和持续的螺旋式价格崩溃和市场崩溃。理论上，价格可以无限接近零。

在这一幕中，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前主席萨默斯(Summers)在回顾2009年次贷危机时表示:“我们过去并不害怕，但我们太贪婪了。”现在我们不贪婪，但我们太害怕了。”持续的导火索也表明市场确实反应过度。

“这是一场迫在眉睫的全球危机，也是一个必须直接面对的黑暗时刻。”

2008年次贷危机期间，全球资本市场市值从60多万亿美元下降到20万亿美元，一年蒸发掉40万亿美元，相当于当时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三倍。华尔街遭受了重大损失。花旗的市值从2550亿美元降至190亿美元，高盛从1000亿美元降至350亿美元，摩根从1650亿美元降至500亿美元。在那次危机中，一万亿银行的股价损失了近100亿美元，欧洲损失了6000亿美元，英国损失了4500亿美元。然而，在过去一个月全球金融市场“断头台”式的自由落体中，损失的市值已经远远超过了2008年次贷危机和此后的欧洲债务危机造成的损失。

一场史无前例的10，000点股市崩盘将随时引发大萧条和大萧条。历史经验证明，每次金融危机过后，都会出现严重的经济衰退。目前，世界上新病例的数量每天都在迅速增加，生死抉择和对死亡的恐惧深入人心。消费迅速下降，繁荣时期不断叠加杠杆的金融体系非常脆弱，导致主要经济体陷入全面冲击性衰退，很容易形成可怕的恶性循环。负反馈机制导致了更大的恐慌、交易中断、投资停滞和消费萎缩，引发了更大的金融崩溃、银行破产和经济崩溃。一旦这种恶性循环形成一个封闭的循环，就很难回到原来的轨道。与其他强大且极其有害的周期性经济危机不同，这场危机的流行焦点、传播机制、药物和疫苗迄今尚未得到足够的认识和打破，这一强大的无形敌人直接威胁着人类生命和人类文明的延续。这是一场迫在眉睫的全球大危机，也是一个必须直接面对的黑暗时刻。

目前，尽管中国的疫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但我们无法判断是否会出现第二波疫情。面对不确定的外部世界和对流行规律的不充分理解，没有人能乐观地描述短期来之不易的好形势，因为形势每天都在变化，我们知道的太多了。目前，我们应该做的是利用一切政策资源和经济手段来防止由这个黑暗的撒旦磨坊所造成的末日崩溃。

为了与瘟疫作斗争，有必要整合全球资源、智慧、技术和合作计划。为了全球的福祉，在这个重要的历史关头，政治领导人应该像丘吉尔的广播讲话和罗斯福的炉边谈话一样，勇敢地打破修昔底德的陷阱，摒弃不满和偏见，消除误解，弥合分歧。在生死攸关的历史时刻，在维护生命尊严的基础上，面对生死，以坚定的意志和决心，以开放的心态，坦诚地相互拥抱，紧密团结，共同采取坚决果断的行动，把全国人民从水火中拯救出来，给人民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勇气，带领世界走出黑暗的时刻，这将永远被世界铭记。

在危机时刻，你应该扔石头和压舱石

在过去三年左右的时间里，每当道琼斯指数上升一千步，特朗普都会在推特上许愿，而10，000点的涨幅是他最自豪的经济成就。结果，这场流行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奇迹般地清除了所有的感染点。

特朗普没必要说什么。3月3日，也就是恐慌像海啸一样袭来的周一，美联储发起了紧急降息，并宣布一次降息解决不了问题，七国集团和二十国集团将采取进一步的联合行动。周一，全球金融市场浸在血海中。美联储再次宣布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下调1个百分点，至0%至0.25%，并推出总额为7000亿美元的量化宽松计划。面对高度混乱的金融市场，美联储还将紧急贷款的贴现率下调了125个基点至0.25%，并将贷款期限延长至90天。这是美联储连续两周在周一进行的紧急干预。在八天内，两轮降息直接将基准利率降至零，释放出数万亿救命资金，就像洪水一样。

以美联储为代表的中央银行系统本身就是金融恐慌的产物。在其一百多年前诞生期间，它有力地应对了许多金融恐慌。然而，今天的危机甚至比2008年更“百年一遇”，而且出乎意料。此外，“断头台式”的一次性崩溃没有留下纠正任何反向错误的机会。

零利率是“国王轰炸”，是美联储历次反危机中的“必杀技”，也是系统性反危机战略的第一波攻击，发出了明确的政策信号和坚定的国家意志。在2008年的危机中，在美联储第一次全面降息后，七个西方国家加入了全面降息的行列。美联储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将联邦基准利率从5.25%下调至0-0.25%。1990年，为了应对泡沫经济的破裂，日本在实现零利率目标之前做了十年同样的事情。

在危机时刻，投掷石块和添加碎石反映了压倒性的力量，而扔沙袋和扔石头，一个失去的是冲走，这消耗了很多，很难发挥其作用。这是世界资本主义核心的成熟金融体系的压倒性制度优势。在那次危机中，美联储通过其信贷系统释放的累积信贷洪水接近30万亿美元。

这一次，为了避免危机的恶化，有必要避免在短期和长期的经济萧条中出现更加灾难性的崩溃。在利率“两步走”在8天内达到零后，3月16日，美联储再次推出“大杀手”，并从次日起恢复商业票据融资机制，最后一次使用是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

美联储在声明中称，由于疫情，商业票据市场最近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商业票据融资机制应该能够消除市场风险，提高企业在爆发期间维持就业和投资的能力。财政部将向美联储提供100亿美元的信贷保护，这将来自财政部的外汇稳定基金。商业票据融资机制将持续一年，直至2021年3月17日。美国财政部长努姆钦解释说，商业票据基金将提供短期信贷，帮助美国企业在疫情爆发期间管理财务，美联储的商业票据工具将支持1万亿美元的信贷市场。

在“王炸弹”被打后，有人说美联储最近连续降息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错了。通过对美国近20年来三次零利率反危机机制的研究，发现在流动性恐慌枯竭时，确保市场流动性所需的无限商业票据融资是稳定信贷和信心的“止血绷带”。面对恐慌踩踏造成的崩溃，零利率的“国王轰炸”和商业票据融资机制，如左手和右手，分别提供了两个万亿美元的信贷增量。在非常时期，金融市场的信用和商业消费的信心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稳定，经济血液就业得到了畅通，流动性得到了持续的保证，市场失灵和过度现象得到了逐步纠正。

在2008年的危机中，当美联储实施零利率措施时，联邦政府也实施了大规模减税。汽车制造商向消费者提供零利率汽车贷款，而此前的抵押贷款和抵押贷款可能会延期。接近“免费午餐”的低利率和融资便利迅速稳定了衰退的经济，给投资者、生产者和消费者带来了双重动力，使更多的资金可以用于投资和消费，国民经济迅速恢复。如果没有如此迅速的反应，后果将不堪设想。首先，消费者没有那么多可支配资金，社会购买力的下降将直接导致投资和生产的萎缩和萧条，最终导致不可预测的严重经济衰退。

2001年，由于科技股泡沫的破裂和“9.11”事件的影响，美国人的未来前景黯淡、渺茫，就业机会日益枯竭。如果国民经济继续下滑，如果依赖信用卡的消费者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承受沉重的债务负担，他们对经济复苏的信心将彻底动摇。消费者将经历严重的心理冲击，恐惧将取代信心，收入水平将大幅下降。

因此，联邦政府继续通过采用零利率和实施大规模减税来恢复经济。当时的口号很简单，四个字是“立即，立即”。格林斯潘说:“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用直升机来扔钱。”因为如果我们不立即采取措施止血，所有市场都会失血，错过最佳时间窗口。未来，直升机撒钱、减税、输血和发行财政支票将失去意义。

面对无限的未知，我们必须心存敬畏，提前计划

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从华盛顿到华尔街，金融的主线贯穿世界资本主义的核心。在过去的100年里，他们积累了丰富的反危机经验。

面对严重的市场崩溃，美联储的工具箱和百宝箱里装满了美丽的东西。最大口径的火箭发射器和金融核武器与巨斧核威慑可以提供无限的数量和价格工具，以确保危机时期的市场流动性。当流动性在恐慌中枯竭时，商业票据融资是稳定信贷和信心的“止血绷带”。面对因恐慌践踏而导致的崩溃，所有工具都是用极端手段来稳定信贷和信心。只有当这两大支柱稳定下来，流动性才能不断得到补充，市场失灵和过度反应才能逐渐得到纠正。

目前，危机仍在继续，新一轮货币发行的闸门已经打开，因此洪水灌溉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不仅要抵御疫情，还要预防新的次生灾害。金融风险可能是以下次生灾害。

在上一轮金融危机中，美国通过量化宽松计划实施了三轮高强度、大规模的货币释放。在经历了一次货币泛滥高峰后，所有债权人的资产都在这场“注水游戏”中毫无痛苦地缩水了。“美元是我们的货币，但这是你的问题。”这是格林斯潘的警告，多年后仍在我耳边回响。

每一轮货币峰值的大幅贬值都会化解债权国的债务，这是美联储化解债务的特殊技巧。这一次，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准备好了吗？我们自己的金融脆弱性在哪里？我们能承受新一轮金融危机的外部冲击吗？我们是否有健全的金融体系、灵活的金融政策工具和市场工具来应对复杂的形势、重大外部冲击带来的风险，以及系统的防御和应对计划？按照总书记的要求，我们应该心存敬畏，慎之又慎，看到叶知秋的敏锐，密切关注全局重大风险，牢牢把握不存在系统性风险的底线。

作者:陈志龙，资深记者，著名研究员，南京大学长江产经智库教授。